十一

　　林本川是秋天生的，一般只要他生日一过天气就会变得越来越冷，他很怕冷所以家里的空调都是早早的就开了一直是保持恒温的状态，林季子还给他装了地暖

　　今年的寒流似乎来的很早，林本川看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有点期待几天后的初雪，德国的冬天非常冷，他们几乎都不会出门下雪的时候就窝在一起，林本川总是喜欢蜷缩在他的怀里听他唱歌或者是听他念诗，再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听着他的心跳

　　不过今年他们多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做

　　“看什么呢？”

　　林季子端着牛奶从门外走进来，林本川喜欢喝甜牛奶林季子每天都会给他煮一杯，有时候还会给他加一些茶叶去腻

　　“过几天就下雪了”林本川接过牛奶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放到了一边

　　“嗯，想出去堆雪人吗”林季子用手指抹掉了他哥哥嘴边的泡沫，收回手的时候被抓住了手腕

　　林本川把他的手指han在嘴里允吸，抬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的弟弟

　

　林季子勾了一下嘴角挑着眉轻轻问道

　　“想做？”

　　…………

         
      

       …………

　　“哥哥，你被我了”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就这样吧，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依然会心甘情愿的赴死，他要的东西我怎么不给呢又怎么舍得不给呢？

　　林本川想

　　可是，他开始做噩梦了

　　冰冷的刀锋抵在脖颈上，透过表皮划进肉里一直到喉管，大股的鲜血像找到出口一样的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冷，真的很冷

　　林本川惊恐的睁开眼睛，屋子里很暗只有一道从窗帘缝中漏出来的光斜斜的打在放在电视柜上的白玫瑰上面，电视机屏幕上隐约映出林本川的样子，糊糊的一团让人看不真切

　　他赤脚走下床拉开了窗帘，窗外正下着雪金色的阳光撒在人行道上一切显得生机勃勃，但是林本川的心情却跌倒了谷底，他只觉得冷从心底泛上来的冷

　　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他转身跑向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梦里的画面再一次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的喉管好像又被人生生割断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这么清晰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马桶边，手不自觉的捂着脖颈，似乎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且是死在他最爱且唯一爱的人手里，以一种漫长又痛苦的方式

　　林季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今天他午睡醒了之后发现外面下雪了，就打算出去买一些堆雪人的用具回来，他哥哥每次下雪都要缠着他堆雪人的

　　他们住的是郊区超市在比较远的地方，他回来的时候车子还抛锚了找人来弄又耽误了好大一会

　　他进门之后先是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小仓库然后习惯性的走到卧室去看他哥哥，电视柜上的玫瑰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几片花瓣

　

　林季子走到床边去掀他哥哥的被子，林本川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有些发抖

　　林季子立马意识到不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的触感让他眉头一皱，不止额头连身体的温度也是高的吓人并且出了很多汗

　　“小川”

　　林季子喊着他的名字把人抱到怀里用手轻拍他的脸颊，林本川似乎是烧糊涂了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咿咿呀呀的还带着哭腔

　　林季子把人重新放到床上用被子裹好，然后迅速拿手机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他怎么样”

　　林季子站在床头盯着林本川发红的脸蛋对家庭医生发问

   　“已经给他打了针，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如果到明天烧没有退再打电话给我”

　

　   乔杰尽量以轻松的口吻来描述林本川的情况，他可不想大半夜的被要求留下来看护一夜，在他看来林季子总是对他哥哥过分的紧张，明明只是一些小毛病总是弄得好像很严重似的，不仅他自己要陪着还要他这个家庭医生也一起陪着照看

　

　  但是又不准他待在卧室，所以基本以前一有什么情况他就得在客厅的沙发窝着，不管多晚他都得来不管多晚他也都不准走，不过这次林季子倒是没要求他留下来，不留下来当然好的，他交代了几句就拿着东西离开了

　

  　乔杰走后林季子去浴室洗了个凉水澡，然后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他的身体冰冰凉凉对发烧的人来说是最舒服的，林本川抱着他眉头稍稍的舒展了一些

　

　  林季子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额头用手轻拍着他的背，林本川似乎是有些不清醒的不知是做梦还是什么嘴里哼哼的像小猫叫

　　林季子低着头把耳朵凑过去想听听他在说什么

　　“好痛……好痛”林本川呜咽着带着哭腔

　　“小川哪里痛”林季子柔声问道

　　“唔……好痛……好痛”他不答只是哭

　　“不痛了，我把他们都打跑了”林季子一下一下的捋着他脑袋后面的头发轻轻安慰道

　　林本川在他怀里哭了一会渐渐安静了，林季子以为他要睡着了松了一只手准备去关床头的灯，林本川突然伸出手捂住了林季子的耳朵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开口道

　　“弟弟，别怕”

　　林季子的身子一僵，要关灯的手抬在半空中

　　林季子小的时候怕打雷，一到下雨天就缩在被窝里不敢睡觉，以前他爸爸在的时候会带着他一起睡，后来他爸爸去世了他就只能一个人这么怕着，直到他遇到林本川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林本川并没有什么排斥的情绪，相反，他对林季子很友好，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上去给了他一个抱抱，抱完自己还害羞的笑了一下，而且还执意要和他一起睡

　　一开始林季子不理他，他就自己拿着枕头去敲门，林季子被他敲的烦了就放他进来但是不让他睡床上，他也不恼就乖乖睡地上等林季子睡着了再稍稍爬到他床上睡

　　林季子拿他没办法就索性不理他，直到有一次晚上下雨那天的雨很大林季子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打雷声，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林本川正躺在他对面用手捂着他的耳朵，看他醒了还冲他笑了笑轻轻的说

　　“弟弟，别怕”

　　从那天起他们就一直睡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林季子的手僵了好一会又重新落在林本川的肩膀上，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圈渐渐红了，抿着的嘴唇有些微微的发抖，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林季子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声音很轻，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对不起什么呢？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柜子上的玫瑰又掉落了两片花瓣